【冰秋】洛冰河大战菊花怪 ･『梦』
「前情上」
“师尊。”
“你今年多大岁数了？”
“弟子虚岁十四。”
“弟子愚笨，不得要领。师尊可否再教导教弟子一遍……”
和煦初升的暖阳下，是那张稚气未脱的脸。
“师尊，你稍后，弟子这就去把面做好。”
“好啊……”
“师尊！你看！那片桃林开的真好。”
“小男孩子家家的，也喜欢桃花么？”沈清秋摸着他的头笑。
“师尊你看，我舞的剑好看么？”乱叶飞舞，青葱少年在竹林下回头，笑眼明媚。
“要舞得好看做什么，要能打才行。”沈清秋又笑他。
“好啊。那师尊你再教我一次？要手把手教……”
这是个梦。
很清晰，很真实，是洛冰河在清静峰学艺那段日子。记得洛冰河说过，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。
眼前的洛冰河，是记忆里那个小白花少年。肤色白皙，一路小跑过，舞剑时额头就起了一层薄汗，脸颊红扑扑的，深为可爱。
还挺好看的。沈清秋津津有味地看下去。
曾经发生的画面，在他的眼前如流畅滑水般淌过，沈清秋如坠其中。
“弟子日后定当加倍努力，不让师尊失望。”
“沈清秋”掷出一只小瓶：“这是药。”还假意讽刺道:“莫要让旁人看了，还以为我清静峰虐待弟子。”
少年的表情坚毅而谦顺，笑容真挚地点头。白衣下的腰杆挺得笔直。
这是开头。
“他会赢的。”梦里，沈清秋淡淡地道。
这是到了百战峰魔女挑衅。
在比试场的中央，洛冰河黑曜石般的眼睛望过来，闪着比星月倒影更夺目的光彩。
有些温馨的情节一闪而逝：
“沈清秋”说：“其实，也不必太在意。如果你没法变强，我会守在你身边保护你。”
“师尊，下次你有事和婴婴师姐她们出去，叫我好不好？”
“好，以后每次都叫你，也只叫你，行了吗？”
洛冰河很开心，搂着他的脖子一遍一遍地叫师尊。
清清润润的声音，仿若真实存在的一般，从置身旁边观看的沈清秋心间淌过。
少年那颗鲜嫩嫩，明若晨星的眼睛，一直长到十七岁。
十七岁的少年身长玉立，身着白衫，经常唇角勾起一点笑意，双目灼灼地瞧着他。
“不是什么棘手的祸患，又想念师尊想念的紧，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。”
他经常说这样肉麻的话，但沈清秋从不曾觉得什么。
梦很长很长。
紧接着，就是仙盟大会、无间深渊，开始转悲的情节。
梦里自己说： “从前种种，今日一并还给你。”
然后他放弃肉身假死，再遇。对洛冰河无尽的冷眼。
“你有什么想要的。”
“什么都行？”
洛冰河点头。
“我想尽量少见到你。不见是最好。”
少年的脸色煞白。
那个熟悉的面孔在梦里摇摇晃晃，像要被撕裂。
场景变化，洛冰河邪恶地笑着：
“师尊曾问过我，想不想变强。”
“我问这句话的时候，好像也告诉过你，变强是为了守护，而不是掠夺杀戮。”梦里的那个他漠然道。
少年像很是痛苦。
“如果我说，对师尊，我只记，不仇。也多半不会被相信吧。"
他说：“在师尊面前，我总控制不住自己。我知道这样难看、丢人。”
“沈清秋”不置可否。
幻花宫、圣陵里、昭华寺，那些场景都一闪而过。
画面里洛冰河焦灼地来回踱步。他说师尊我爱看你笑。他说可是一想到你只有在和他们一道时，才会这样笑，我就非常，非常痛苦。
他面部扭曲，疯了般道：
“就算是可怜我也好，师尊你能有一次留在我身边吗？”
而“沈清秋”立在一旁，似乎无动于衷。
……
好像岔了。沈清秋隐隐觉得不对，他看着梦里的洛冰河难过地叙述，有点想安慰他，但是不能。
梦里的洛冰河还在经历那些过去，他一遍一遍地说：“师尊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放开我。”
每一次，每一次，任何人、任何事物。
每一次都是这样。
埋骨岭之下，心魔剑被拔。
那个“沈清秋”醒来，狠狠地给了洛冰河一巴掌。
疯魔了一般叫嚣着要毁灭苍穹山合并人魔界的洛冰河，混沌时对沈清秋犯下的事，被“沈清秋”这一巴掌打醒了。
之后他哭着说“对不起，你原谅我师尊”，说“我不想这样的师尊”，“师尊，你为什么不要我了。”
他说你别不要我师尊。
而“沈清秋”只回了一句。
你走吧，我们从此不再相见。
洛冰河在沈清秋耳边哭了很久。
那天以后，他乖乖地低头认错。乖乖地处理一时入魔捣乱的修真界。乖乖地离开“沈清秋”身边。
不再纠缠。
梦里，不断地闪现洛冰河站在“沈清秋”身后，站在埋骨岭残渣下的洛川边，定住的身影。
故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改写，但是沈清秋只能置身其中，无能为力。无法改动，无法控制。
“沈清秋”决绝地离开。
从此以后，苍穹山，清静峰，两人再无联系。
苍穹山不再承认洛冰河这个弟子，更禁止魔君踏入。
“沈清秋”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清静峰当他的沈峰主，很少出行。只流传说有一位沈峰主仙风道骨，谦逊待人。
清静峰又进了很多徒弟。
而魔君洛冰河，不知道他在哪。梦里，他很少待在魔界，有时在双湖城旁边，有时在北疆，有时又有人在金兰城见过他。但是曾一时繁华无比的那个街市， 如今已经落败了。
数年里，风雪加身。 他不曾出现在沈清秋面前。 只偶尔回一趟洛川。
他永远孤身一人，在人间沉沉浮浮。
从埋骨岭之后，两人一生再无交集。那个沉水的埋骨岭，所发生过的事，也再没人提起。
仿佛都已被遗忘。
数百年后，沈仙师去世。听闻他的墓埋在苍穹山背后。
“沈清秋”生前，洛冰河从未违约。
“沈清秋”死后，传说里，那天很久没人见过的魔君，闯到苍穹山台阶前跪着求师尊一面。
梦里的洛冰河，穿着一身风霜褛衣，跪在百战峰主柳清歌面前，被人举着剑骂小畜生你不配叫他师尊，依然面不改色。只求这唯一不算见的一面。
生前无法，生后亦然。
魔君发丝凌乱地站在那块墓碑前，终于红了眼眶。他给墓碑下跪双手扣住，磕了个头。叫了声“师尊。”
然后出了苍穹山，踏入洛川。
天地再无此人。
竹舍是他的执念，沈清秋是知道的，但是这个梦里，他最后归于洛川。
他从清静峰竹林离开，蜷缩进了洛水河，各有渡口，各有归舟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沈清秋心口发疼，是梦，但是也锥锥刺痛。
他只是想，想山尽人为峰。想风雪一程，护洛冰河安安稳稳的一生。
梦恍惚着变幻，是洛冰河乘着归舟往洛川深处而去的样子。暮风惊起涟漪。结束了。
大梦初醒。
泪淙淙而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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